第37章 (7)
關燈
小
中
大
內的光線明亮了許多，而且隔音也不錯，沒有了外面那些紙醉金迷的音調，像是獨立在這個空間內的另一個世界。一個看起來比蘇澤恒小了大概三四歲的年輕人正坐在一旁的沙發上，手裏拿著手機打電動，年輕人的身後站著另外一個彪形大漢，看來應該是他的保鏢。
只是，Kusong在哪裏？根本看不到有什麽大毒梟的影子？
一聲“You Win”從一旁年輕人的手機裏傳了出來，年輕人嘴角露出一絲微笑，視線從手機慢慢的移到了蘇澤恒的身上。帶著蘇澤恒進來的男人對著那個青年人畢恭畢敬的鞠了一躬，此時才介紹到，“這就是你要見的人，Kusong~”
說蘇澤恒不驚訝是假的，泰國毒梟在他的常識中，不都應該是那種膀大粗圓，皮膚黝黑，然後又滿身掛著金表金鏈子的黝黑大老粗。可是在他面前的這個年輕人，皮膚白皙，嘴唇紅潤，長的也是精致帥氣，與其說是毒梟，更像是從某個大學裏面走出來的校草。
Kusong或許見慣了別人看著他瞠目結舌的場面，對於蘇澤恒所表現出的驚訝並沒有在意，“聽說你想要AT的貨。”他淡淡的道。
蘇澤恒點點頭，“但是我現在沒辦法給錢，需要一段時間才能補上。”
Kusong的眼皮一擡，較有興趣的看著蘇澤恒。平日裏賊頭鼠目，畏畏縮縮的吸毒者他見慣了，像是蘇澤恒這麽坦陳直接，而且骨子裏那股傲慢的勁頭完全不輸給他的，也是第一次。“我們這裏賒欠都需要抵押，你有什麽東西可以壓的，當然手腳包括你的腦袋，我們也收。”
神經的跳動從左眼皮開始慢慢的向右眼皮移動，蘇澤恒強忍著難受，他並不想這個時候在Kusong的面前倒下來。
熟悉一切的Kusong早已看出蘇澤恒差不多已經到了臨界，“快點決定吧，你的身體估計支撐不了多久了。”
“我沒什麽東西可抵押的。”蘇澤恒道，“但作為交換我可以幫你處理一件棘手的事情，在未來。”
Kusong忍不住的輕笑了出來，“我下面這麽多做事的人，怎麽也輪不到你一個癮君子來幫我處理問題。”
眼前Kusong的樣子在蘇澤恒的眼前慢慢開始渙散，從一個變成兩個，然後又從兩個變成三個。體內像是有什麽蟲卵一樣，突然一瞬間爆破，無數的小蟲子開始在他的血液中游蕩，慢慢的侵入他的骨髓，撕咬他的皮肉。
蘇澤恒強撐著身體篤定道，“你會需要我的！”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嘴裏咬了出來。
面前的男子看著他眼神中透出的火光，那光亮竟不像是一個毒販對於生命和未來的放棄，而是有什麽更重要的事情，似乎在支撐著他不得不來到這裏，來到他的面前跟他做交易。
“有意思。” Kusong也想賭一次，看看自己看人的眼光，自己這唯一的一次破例能不能真的像蘇澤恒所說的那樣。
他看向身邊的男人，沖著他點了點頭，男人得令後繞過他身後的書櫃迅速離開，不一會兒便又拿著一個托盤出現，托盤裏放著一個玻璃小瓶子，還有一個用來輸液的小針管。
男人跟Kusong再次確定之後，將托盤放在了蘇澤恒前面的地上。
蘇澤恒想要去取，但此時的身體早已支撐不住他，腳下一軟，竟硬生生的跪在了Kusong的面前。
Kusong看了蘇澤恒一眼，似乎對於自己這樣的小惡作劇很滿意，起身整理了下自己潮T上的褶皺，對著身邊的人道，“這裏就留給蘇先生慢慢享用吧，希望下一次，你能拿出點像樣的東西來換你想要的東西。”
還沒等Kusong走出房間，蘇澤恒便拿起了針筒，抽出了玻璃瓶中的液體，向著自己的胳膊猛的紮了下去。
眼前的世界，在蘇澤恒面前開始無意識的旋轉起來。他撐著自己虛弱的身體站起身，閉起眼睛不停的搖動著腦袋，想要讓那五彩斑斕的畫面定格。直到那眩暈感稍微沒那麽強烈，他再睜開眼睛去看的時候，卻發現自己此時竟站在家裏，站在蘇洛臥室的門前。
他擡起手，輕輕的將門推開。
蘇洛穿著一身碎花連衣裙，正坐在書桌上奮筆疾書的寫著什麽，時不時還用一旁的毛巾擦擦自己額頭的汗。在他的腦海裏，她這麽努力用功的時候只有一次，就是她高三將要考大學的那年夏天。
這也是他到現在一直都沒有想明白的問題，蘇洛成績雖然平平，但如果上個二本的學校，選個好的專業，那麽未來說不定也會很不錯。但蘇洛卻偏要考他的學校，不知道是從哪個老師那裏聽了一句“聰明人，一年足矣”，為了證明自己也聰明，便像是中了邪一樣，開始一改往日的懶散，每天拼了命的死讀。
蘇洛像是感應到了身後的動靜，轉過身來看到蘇澤恒在門邊，像是突然看到救星一樣沖著蘇澤恒不停招手，“你來的剛好，快來幫忙看看，我這道物理題怎麽都解不出來。”
蘇澤恒來到蘇洛的桌邊，忍不住的看向蘇洛的左臉，“你的傷……沒事了？”
蘇洛皺了皺眉，顯然是不明白蘇澤恒在問什麽，“什麽傷？”
“……沒，沒事了就好。”
“先別管那麽多了，你快來看看這道題。”
“哪道？”
“就是這道大題，你說磁場我也明白，電子的正負離子運動我也明白，那個什麽摩擦力公式我也背了，但為什麽三個加到一起，我就怎麽都解不出來？”蘇洛指著卷子上的題跟蘇澤恒解釋著，一擡頭，卻發現蘇澤恒依舊在盯著自己看，“你今天怎麽了……？”
“沒，沒什麽。”蘇澤恒有些不好意思的靦腆起來。
蘇洛扔下手裏的筆，站起身，眼睛特意要對上蘇澤恒的目光，“肯定有什麽，跟平時的你完全不一樣啊？”
蘇澤恒想要躲，卻經不住蘇洛在他的面前跳來跳去。
他的眼睛不經意的瞥到了蘇洛碎花裙子下白皙的長腿，然後又不自覺的移到了蘇洛那漸漸未滿起來的前胸上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夏天的關系，一陣燥熱突然沖擊著蘇澤恒的全身，那種興奮就像是他之前破解了謎題的感覺一樣，不僅僅是身體上，而是發自靈魂的躁動。
蘇洛似乎依舊不想放過他，“吃錯藥了嗎？餵！蘇澤恒！”
蘇澤恒一咬牙，一把拉住蘇洛的胳膊，拽著她走到床前，一把將她扔在了床上。
蘇洛吃驚的微微張大著嘴，一時間竟什麽都再也說不出來了。
……
舊城區的夜，月亮成了能唯一照亮骯臟的光亮。
蘇澤恒借著月光跌跌撞撞的晃到自己臨時租下的破屋之前，剛要掏出鑰匙開門，卻發現門是微掩著。這裏雖然治安不好，但如此的破屋，想來應該沒什麽人會打主意闖這個空門。蘇澤恒雖然剛剛磕了藥，但多年的刑偵經驗告訴他，似乎有什麽事情出了問題。
他下意識的摸了下自己的外套，然後又不禁忍不住的嘲笑了一下自己，現在淪落到這個境地，哪裏還會有槍呀。手慢慢的碰到外衣的衣服口袋，從裏面掏出了一把用來削蘋果的刀，本來的生活用品，卻變成了他此時唯一的防身工具。他將刀刃從刀鞘中甩出，屏住呼吸，輕輕的推開了出租房的大門，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。
房間是一個大的開間，沒什麽廚房，也沒什麽洗手間，所有的生活都局促在一個空間內。蘇澤恒拿著刀慢慢的踱步入屋內，吊頂的燈微微的亮著，但因為電路不穩定，一直一閃閃的，而在那一閃一閃之下竟坐著一個分外熟悉的身影。
蘇澤恒看到那身影，輕輕的嘆了口氣，將手裏的刀收了起來，放下全身戒備坐到了地上的一堆紙箱上，“是你呀……”
岑漢起身看著蘇澤恒，眼中竟充滿了說不出痛心，“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。”
蘇澤恒的眼光一閃，他們……這當中也包括她麽。
“有什麽可找的，找不到，你們還抱有一絲希望；找到了，不過是讓你們失望，再增加多一點你們的罪惡感罷了。”蘇澤恒視線繞過岑漢，“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找到我的，但麻煩就當沒見過我，這樣對你們，對我，都好……”蘇澤恒話到最後，語調已經越來越淡。
岑漢走向蘇澤恒幾步，將本身手裏拿著的一份文件摔在了蘇澤恒的身上，文件上用英文字母大寫著SECRET。
蘇澤恒擡起眼望向岑漢，“我現在不在警局，而且身處這樣一個環境，你確定給我看合適麽。”
岑漢沒有說話，轉身走到剛才坐著的椅子，重新坐下，算是默認了下來。
蘇澤恒嘴角一挑，看就看唄，反正情況也不可能比現在更糟了，想著便一擡手翻開了文件。
文件擡頭是孫小晴的簽字，看來應該是一份最近的驗屍報告，蘇澤恒的視線順著文件下去，看到了白洛的名字，心中不由的微微一顫，雖然所有的一切都是無可奈何，但讓他不得不求到像Kusong那樣的人，說不生氣是假的。
內容就毫無疑問了，是白洛死後，警方對白洛屍體所做的驗屍情況描述。血液中有AT的殘痕，看來白洛也曾經有吸食毒品的習慣。致命傷是……槍傷，蘇澤恒記得在自己昏迷之前，耳邊突然傳來的槍聲，只是那槍聲似乎離他的耳邊很遠很遠，雖然意識模糊，但卻也可以清晰的判斷出，那一槍應該不是岑漢開的。
不遠處的岑漢點起一支煙，燒著的香煙煙霧緩緩的升起，然後在屋頂黃色破舊吊燈的底下再慢慢的散開。岑漢似是感覺到了蘇澤恒的進度，吸了一口，緩緩道，“那會兒說槍不是我開的，根本沒一個人信我，結果被調查了好幾天。”
蘇澤恒沒有理岑漢，繼續向下讀著，如果槍不是他開的，那麽那一槍能來自哪兒呢？想要白洛這麽重要的犯人死，只會讓人想到一件事—殺人滅口！
可是下面的內容卻比殺人滅口讓人更加的觸目驚心，至少對於蘇澤恒來說。
蘇澤恒看著那一行行的文字，看著那一張張血腥的照片，握著報告的手開始忍不住的發抖。大滴大滴的汗珠從蘇澤恒的額頭落了下來，此時的他已經分不出這些是因為毒品，還是因為手裏的案卷。
岑漢在一旁似乎在等著蘇澤恒做如此反應，他扔到手裏的煙，踩了幾下，似是也沒有興趣再吸下去，“怎麽樣？這個理由夠讓你跟我回去了吧？！”
蘇澤恒合上報告，一甩手，將報告從地上滑到了岑漢的腳下。“你走吧……”
岑漢有些吃驚的看著蘇澤恒，“彼岸花，這不是你一直在找的東西麽！”
“現在對我已經不重要了……”蘇澤恒避開岑漢的眼睛，淡淡的道。
“這麽多年，對於小醜案，你爸爸的內疚，你妹妹的傷痛，我本以為這些對你來說比什麽都重要。現在好不容易在白洛的身體內，出現了跟那些死者一樣的線索，你卻告訴我這一切對你來說不重要！”岑漢輕輕一笑，“我是真的沒有想到，這些東西竟然比不過幾針毒品……”
“為了查案子，我默認了小洛入坑，為了查那些破真相，我傷害了對於我來說最重要的人……”蘇澤恒終於看向岑漢，“真相讓人痛苦，毒品讓人快樂，你說我會怎麽選擇。”
岑漢看著蘇澤恒，忍不住的搖了搖頭，沒有再多做勸解，憤憤然的走到門邊，但卻還是停下了腳步。
一張名片甩到了蘇澤恒的面前。
岑漢不慌不忙的道，“這個醫生是有名的戒毒醫生，如果你還有一點點想過要回來的話。真相是會痛苦……但痛苦之後是快樂，而毒品快樂之後，你會是無盡的痛苦……”
岑漢說完，摔門走出了破屋。
門“砰”的一聲在蘇澤恒的面前關上，蘇澤恒慢慢的拿起地上的名片，名片上寫著醫生的職位和名字，意外的還附有一張照片。
蘇澤恒腦中的景象一閃。
是他……
☆、第60眼
入夜，一輛黑色路虎在舊城區某間廢棄的破屋前面停了下來。
韓朕拿起手機，看了看上面的地址和導航，沖著副駕的蘇洛轉頭道，“應該是這裏沒錯了。”
蘇洛帶著帽子，用口罩遮掩著自己的傷口，沈默著，並沒有要立刻下車的準備。
韓朕放下手機，“如果你還沒做好準備見他，我們可以改天再來。”說著便要重新啟動車子。
蘇洛伸手拽住了韓朕的胳膊，“找了那麽久，才從岑漢哥的口裏知道……不管怎麽樣，就算為了爸爸，我們也必須跟他談談。”
韓朕點點頭，並沒有再多說什麽。
自從蘇澤恒失蹤之後，韓朕幾乎動用了所有自己所能動用的關系，陪著蘇洛找了很多地方，但都是一無所獲。還是岑漢一次無意的登門拜訪，讓他在蘇平面前說漏了嘴，大家才終於知道原來蘇澤恒這麽長時間一直都躲在這裏。岑漢最終還是沒忍住，一半自責一半傷心的說了自己見到蘇澤恒的狀態，毒品當然成為了一個無法忽略的現實。
蘇平聽到之後大怒，平時溫文爾雅的他眼看著就要掀桌子跟蘇澤恒斷絕關系，也是蘇洛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勸了好幾天，蘇平才終於應承讓蘇洛代替自己來勸蘇澤恒回家，“如果他不想回來的話，這個家以後就沒他這個人了，他就跟他的毒品過一輩子吧。”這是蘇洛離開前，蘇平扔給她的最後一句話。
蘇洛知道蘇平相較於生氣，對於蘇澤恒應該更多的是痛心，還有擔心。
破屋的門微掩著，並沒有上鎖。
蘇洛站在門前，有些詫異的看了韓朕一眼。
韓朕也皺著眉頭搖了搖頭，伸手一推，門便毫無阻力的打開了。
屋內漆黑一片，更散發出一股多年沒有打掃過的黴腐味道。不好的回憶又再次開始侵蝕起了蘇洛的大腦，她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幾步，不想卻剛好撞到了身後韓朕的身上。
韓朕擡起手捏了捏蘇洛的肩膀，自己繞到蘇洛身前，先蘇洛一步闖進了黑暗。屋內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摸索聲，隨著韓朕一聲，“找到了。”整間屋子剎時一亮。
蘇洛看著那光亮中不停沖自己笑著的韓朕，心底油然生出一種說不出的安心。
她步入屋內，來到韓朕的身邊，開始四下看去，臟亂到毫無人氣的感覺竟不像是有人居住，“我們是不是找錯地方了？”蘇洛忍不住的問道。
韓朕從口袋裏拿出手機，反覆的確認了幾次，“岑漢哥說的是這裏，沒錯，除非是百度地圖出問題了。”
蘇洛擡起手看看手表，“但都這個時間了，他能去……”話說到一半，想起岑漢說起蘇澤恒吸毒的事情，又想起這一切的起初都是因為自己，蘇洛竟無法再說出任何的抱怨，雖然沒有親身的接觸過毒品，但對於一個吸毒的人來說，時間應該已經是最無關緊要的事情了吧。
蘇洛轉身，找了幾個紙箱子稍微砌了一下，坐下之後又拍了拍身旁空出的位置，示意韓朕也坐過來，“要不我們等等吧。”
兩人相互靠著對方，身體的空間距離小了，心裏居然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。屋內短暫的沈默夾雜著韓朕有些沈重而又急促的呼吸聲，蘇洛率先打破沈默，問出了那個讓她一直有些在意的問題，“之前聽你說過，你媽媽……阿姨，也是小醜案的受害者？”
韓朕的呼吸頓了頓，一陣短暫的沈默之後，點了點頭道，“是的。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個？”
“只是好奇罷了。”蘇洛覺得現在還不是跟韓朕完全坦誠的時候，“當年小醜案在宛城鬧的那麽大，我沒想到阿姨竟然是受害人之一……她……為什麽會遇害？你還有記憶嗎？”
“很模糊了。那個時候我還很小，沒記錯應該是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。我爸那個時候我記得是出了遠門，傭人也請假回來老家，家裏基本上沒什麽人。然後我有一天放學回家，就看到我媽倒在臥室的一片血泊之中了……”
“然後呢？”
“哪有什麽然後……那個時候害怕的要死，一下就昏過去了，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，我爸也回來了。”
“你是第一個到案發現場的人，就沒有撞到兇手，或者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？”
“沒有……”韓朕搖搖頭，有些疑惑的看向蘇洛，“怎麽，你這麽關心小醜案？”
蘇洛知道自己的話語間顯得有些倉促，急忙掩飾，“沒，沒有，只是……當年那案子風靡宛城，我爸爸在那之後也一直在調查，一直都沒有什麽線索。知道了你是案件的相關人員，我有點好奇罷了。”
“其實……有一點，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，我之前跟警察提起過，卻都沒有人理我……我記得我開門的時候，似乎看到……”
韓朕正說著，卻突然被突如其來的一聲“砰”的巨響打斷。
舊屋的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，幾個打扮流裏流氣的小混混從外面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，雙方看到彼此都是一驚。
韓朕拉著蘇洛慢慢站起身，將蘇洛護在了自己的身後。
幾個小混混看到兩人也是一楞，想是兩人的存在跟他們之前的預想似乎不一樣。
領頭的那個小混混目光在屋內四處溜達了一下，最後還是停留在了蘇洛的身上，情不自禁的露出色瞇瞇的笑容，對身後的幾人道，“沒想到呀，真是意外的收獲，沒截到蘇澤恒那個癮君子，卻意外遇到了個姑娘，這真的是緣分，你們說是不是。”
身後的小混混們一眾此起彼伏的附和聲。
“你們認識我哥哥？”蘇洛擔心蘇澤恒許久，沒有想那麽多便脫口而出，說完卻才有些後悔起來。
領頭的混混聽到蘇洛是蘇澤恒的妹妹，一張臉更是笑的有些不對稱起來，“原來是妹妹呀！我就說這破地方這麽晚了，怎麽會有好人家的姑娘過來。”那混混伸手想要去陪蘇洛，卻一下被韓朕擋開，混混斜著眼陰陰的看了韓朕一眼，臉上重新恢覆笑容繼續對著蘇洛道，“其實……如果是妹妹，這件事情也好辦。你哥哥他欠了我們不少的錢，我這段時間也一直堵不到他。”
蘇洛咬著嘴唇，剛想要說話，卻被身前的韓朕搶先道，“蘇澤恒欠了你們多少？”
領頭小混混擡起一只手，比出了四個指頭，“這個數。”
韓朕眉毛輕輕一擡，有些不屑道，“四萬？”
領頭小混混搖了搖頭，“再加一個零。”
就連站在一旁的蘇洛，此時也不禁驚訝的微微張開了嘴巴，“不可能，我哥哥這才走了多久，這麽短的時間，他就算再有毒癮，也不可能欠你們這麽多錢。”
領頭小混混忍不住的搖了搖頭，“現在這些新城成長起來的小姑娘呀，基本都生活在溫室裏面，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做人間疾苦。小妹妹，沒聽過這個世界上有利息滾利息這麽一說嗎？”
“這筆錢你們什麽時候要？”韓朕緊皺著眉頭，如果是四千一萬的，他還可以從他的零花錢裏面弄，這一下要四十萬，得好好想一個理由才能跟韓博明開口。
領頭小混混看著韓朕，一字一句的強調，“我們……現在就要。”
“你們不要太欺負人！”蘇洛在韓朕身後忍不住的出聲。
“小妹妹，現在這裏不是新城區，舊城區就有舊城區自己的規矩。要麽你們現在留下錢走人，大家一拍兩清，要麽……”領頭小混混看著蘇洛陰陰的笑了笑，“你就陪我一次，就當抵償你哥哥的利息了，怎麽樣？！”說完，向著身後的一眾小混混們一使眼色，幾人便向著韓朕和蘇洛的方向而來，擺明是沖著制服韓朕而去。
韓朕緊緊的將蘇洛護在自己的身後，小聲的在蘇洛耳邊道，“一會兒只要見到機會就跑……記住一點，千萬不要管我！”
☆、第61眼
醫院慘白的白熾燈下，吊瓶裏的液體正順著輸液管一滴一滴的留進韓朕左手的手背裏。
蘇洛坐在一側，緊緊的握著韓朕的另一只手，眼眶黑黑的，似是很久已經沒有合眼的樣子。
韓朕身上，光是能看到的深深淺淺的淤青就已經有十幾處地方，再加上右腿的石膏和一些完全見不到的內出血，要不是點滴的液體裏加入了止痛的成分，蘇洛實在無法想象，那究竟是怎樣的一種痛苦。
她不忍去回憶那天晚上的事情，就像她不忍去回憶白洛的事情一樣。她不是沒有義氣，不是貪生怕死，只是他承受了這麽多才換來的她的安全，她無法像個孩子一樣的忽視掉，然後站在他身邊發誓我要跟你同生共死。但是她還是有負罪感的，這就是她已經三天沒有離開這間病房，三天沒有合眼的原因。因為這是她現在能唯一為他做的事情，也是唯一能懲罰自己的事情。
又到了早上和中午交替的時候。
雲彩們就像是接到了誰的命令一般，突然一下全部都消失不見了。陽光從早晨的溫溫和和變成了炙烤大地的火爐，也變成了一道刺眼的光線，直直的從窗戶外面射進來，照在了韓朕的眼眉上。
韓朕閉著的眼睛微微一動，或許是因為陽光的關系，竟比醫生預計的更早從昏迷中醒了過來。
蘇洛繼續緊緊的握著韓朕的手，俯身向前，在確定韓朕是真的醒過來之後，眼周的那圈黑色終於是散去了一些，聲音有些哽咽，也有些激動的道，“你等一下，我叫醫生。”
韓朕勉強的擡起手，按住了蘇洛剛想要去按鈴的手。
蘇洛有些疑惑的擡眼看向韓朕。
韓朕只是看著蘇洛，靜靜的看著她，打量著她的全身，在確定了蘇洛似乎沒有受任何的傷之後，才終於的像是放下心來。他用盡似乎是自己的全部力氣，一把將蘇洛拉進了自己的懷裏，用虛弱的嘴唇輕輕的吻上了蘇洛的頭發，左眼忍不住的滑下一滴淚來。
如果是過去的蘇洛，一定會在這個時候推開他，然後用拳頭猛打，一邊打還要一邊罵他是神經病。
但現在她，卻願意這樣靜靜的讓他抱著，希望這樣可以減輕一些他的傷痛。
“對不起，如果不是我任性，也不會讓你傷成這個樣子。”蘇洛躺在韓朕的胸口前輕聲的說著，那聲音輕的仿佛只有自己可以聽到。
“我還是那句話，要謝謝你。”蘇洛耳邊響起韓朕虛弱的聲音，“我說過，我從來不知道愛上你的我會變的這麽好，現在也是一樣，我從來不知道愛上你的我可以為了一個人將自己置於險地。”韓朕收緊了抱著蘇洛的懷抱，“謝謝你，讓我遇到越來越好的自己。”
“你這麽說，不過是為了讓我的心裏好受一點。”
“我說的一切都是我的心裏話，包括之前的那句，我願意等……無論等多久都可以……”
蘇洛擡起身子，看著韓朕的眼睛。
那眼睛裏面的誠懇是認真的，現在的自己，這樣醜陋的自己，還有人願意為了自己險些沒了生命，“你還在猶豫什麽呢？”蘇洛在心裏忍不住的開始質問。“我答應你……”
韓朕有些楞住，像是沒有聽清一樣的看向蘇洛的眼睛。
蘇洛鼓起勇氣再次重覆了一遍，“我答應你，無論是你為了氣我哥哥而做出的要求；還是在可愛灣面對了那麽多生死之後做出的要求；還是在經歷了這麽多我們自身痛苦之後所做出的要求。我現在統統答應你……韓朕，我願意做你女朋友。”
空氣一時間仿佛凝結了起來，韓朕呆呆的望著蘇洛，面對著他一直等待的結果，相反的眼裏卻充滿了悲傷，“我……不希望你是因為感謝我，才願意跟我一起。”
他的眼睛對上蘇洛的眼睛，他知道蘇洛在尋找答案，當然他也是。
蘇洛沖著韓朕微微一笑，“這些又有什麽關系呢？我因為感謝，我因為內疚，我因為宿命，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想要跟你在一起，之前的原因重要嗎？我覺得現在最重要的是，我不想讓你再等了，我想跟你在一起。”蘇洛微微一頓，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疤痕，“除非，你改變主意了……”
韓朕支撐著，幾乎是用盡了自己全部的力氣從床上坐起。他示意蘇洛坐到自己的身邊，擡起手輕輕的摘下蘇洛臉上的口罩。他慢慢的俯身到蘇洛的臉頰邊，伴隨著身體所發出的陣陣隱痛，輕輕的吻上了蘇洛的傷口。“你在我的心裏，永遠和我們初次遇見的時候一樣美……我答應你。”
幾聲低沈的咳嗽聲在不遠處陰陰郁郁的響起。韓朕松開緊抱的蘇洛，兩人一起向病房門口望去。
簡單的碎發，一身灰色的格調中山裝，還有一張雲淡風輕到似乎不將世間一切放在眼裏的表情。雖然蘇洛之前在各種通訊媒體上已經或多或少的見過眼前的人，但面對面的這樣見面確實還是第一次。
蘇洛畢竟是晚輩，站起身向著韓博明欠了欠了身，“叔叔。”剛才自己和韓朕緊抱在一起的畫面應該是被韓博明看在了眼裏，這突如其來的探子卻變成了自己變向的見家長。
韓博明沖著蘇洛點點頭，目光沒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，一副似乎完全不關心韓朕感情狀態的樣子。
他走到韓朕身邊，上下打量了下韓朕的傷勢，在心裏盤算了一下是沒有大礙，便也沒有繼續關心兒子的身體，而是轉身對著蘇洛冷冷的道，“麻煩你出去一下，我和韓朕有些事情要談。”
蘇洛楞楞的看向韓朕，韓朕也明白，父親的這種態度放到一般人身上，沒幾個能接受的了。只是他並不是針對蘇洛，而是對所有無關緊要的人都是這個樣子。或許韓博明認為韓朕這次也不過是跟一個女孩玩玩，蘇洛跟他之前那些猶如衣服一樣的女朋友沒什麽區別，所以也沒將蘇洛當成一回事。
只是這些事情，只能之後再跟蘇洛解釋了。
韓朕拉了下蘇洛的手，“乖，你先去院子內等我下，等下完了我就給你發信息。”
蘇洛點點頭，轉身走出了病房。
從醫院食堂出來，已經是下午差不多兩點左右了。
陽光沒有了中午那般的熾烈，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剛剛好。蘇洛站在庭院內，將口罩脫了下來，閉起眼睛，那暖洋洋的感覺灑在傷口的周圍，有一種說不出的治愈感，不僅是身體上的，連心裏面的都幾乎在慢慢的愈合。
一只手在蘇洛的身後，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，“小洛……”
蘇洛轉身，看到身後站著孫小晴，微微的有些吃驚，急忙將口罩戴上，“小晴姐，你怎麽在這裏？”
“嗷，我有一個學醫的朋友在這家醫院，我剛好路過，就過來看看他。”孫小晴一邊說著，一邊將手裏戒毒的資料刻意的擋在了身後。“你呢？是叔叔他身體不好嗎？”
“不是我爸爸。”
“那……”孫小晴的瞳孔有些微微放大，“不會是……你們找到他了？！”
“沒有。”蘇洛搖了搖頭，“是韓朕，之前去舊城區找他的時候，出了一點點意外，不過已經沒有大礙了，不用擔心。”
“……你們沒事就好。”孫小晴這樣說著，但眼裏還是掩飾不住的閃過一絲失望。
空氣一時間凝結在了那裏，兩人都沈默了下來，各自有各自的心思。
蘇洛猶豫著要不要問孫小晴有關白洛的事情，當時警局要她去作證的時候，她只是說並沒有看到岑漢開槍，但她又明明記得白洛是中槍而亡，當時的房間內能自由活動的只剩下了蘇澤恒一人。她害怕自己讓他背負上了罪孽，所以一直都在逃避，但或許這跟他失蹤說不定有什麽關系？
蘇洛在自己的心裏下定決心，擡起眼看著孫小晴道，“小晴姐，關於白洛的死……我一直有個疑惑。”
“你說。”孫小晴似乎並沒有要避諱的樣子。
“那一槍，究竟是誰開的？”
“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麽……但是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，那一槍並不是蘇澤恒的傑作，所以這點你不用擔心，就算他現在出現，也不會背負什麽罪責。”孫小晴一邊說著，眼眸一邊微微一動，像是有些猶豫，但最終還是下定決心來，“另外就是，我覺得這件事情有必要告訴你，射中白洛的子彈是彼岸花……”
“彼岸花！”蘇洛的音調不禁提高了一檔。
“對。”孫小晴繼續道，“就是之前小醜案在被害者身上所驗出的子彈。”
“彼岸花的子彈同一般的子彈不同，它具有高強度的穿透能力，而且打入人體之後還會再次“開花”，釋放出毒素，造成二次傷害，具有很高強度的殺傷能力。受害者就算不能被擊中要害，最終也會因為毒的關系七孔流血而亡。”蘇洛默默的像是跟自己解釋道。
“而且這種子彈政府其實已經明令禁止了，只有通過一些地下的管道才可以重新進入宛城，所以我覺得白洛的死應該不像表面上的那麽簡單，當然這一切都是我個人的猜測罷了……”
“如果需要一個通道，那麽舊城區，不會是一個很好的隱匿點嗎？”
“如果我是犯人的話，我也是這麽選。”孫小晴若有所思，“舊城區的管制很寬松，魚龍混雜的，很好藏匿，需要的時候再想辦法運進新城就好，畢竟管邊界的都是人，只要是人，就會有弱點。”
彼岸花。
時隔八年再次出現的彼岸花，蘇洛一直在尋找的那個黑影，難道就這樣的跟自己擦身而過了。自己知道，說不定蘇澤恒一早也都知道，那麽他還願意隱藏在舊城的目的……
她早就知道，他怎麽會是被毒品簡單就打敗的人。
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，不小心撞到了蘇洛的身上，打斷了蘇洛那為蘇澤恒辯護的胡思亂想。那男人沒有說話，也沒有跟蘇洛道歉，而就是那樣徑直的，好像怎麽也不會回頭的向著醫院的住院大樓而去。
孫小晴拉了拉蘇洛的胳膊，“沒事吧？”
蘇洛搖了搖，眼睛不自覺的被那個男人的身影所吸引。
她下意識的覺得那背景似乎很熟悉，好像在哪裏見過，是在哪裏呢……？
☆、第62眼
蘇澤恒看了看手裏的名片，再次確認了一遍上面的地址，覺得沒有錯之後，伸手推開了門。
醫藥水的味道混合著一陣血腥味剎時撲面而來。
蘇澤恒頓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。
本來他差不多已經要放棄自己了，只是上次看到岑漢帶過來的文件，當他知道了殺死白洛的是彼岸花之後，便越發的覺得這條好不容易出現的線索不能就這麽放過去。而且他越這麽想，蘇洛在他腦海裏的形象便越清晰，是那種吸食了多少毒品都無法抹去的清晰。
岑漢臨走前留給他的戒毒醫生的名片，他本來是準備把名片扔了的，但無意識的思念以及為了蘇洛好的想法操控著他，今天竟這樣不受控制的走到這裏。
這個醫生他是認識，應該說有過一面之緣，就是當初那個帶他去到Kusong地盤的領路人。
因為臉上特殊的痣，他看第一眼便認了出來，只是一個戒毒醫生為什麽會出現在毒販的地盤？
如果是為了勸別人回頭是岸，這未免對自己的職業也有點太盡力了點。
刺鼻的味道再次刺激著蘇澤恒敏感的神經。
他捂住鼻子，小心翼翼的踏過走道上那一滴滴猶如油畫一樣綻開的液體，一直來到屋子正中間的小廳內，想不到竟有人比他先到。
廳內的陳設很簡單，基本上都是以白色的基調為主，偶爾還會搭配一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只是，Kusong在哪裏？根本看不到有什麽大毒梟的影子？
一聲“You Win”從一旁年輕人的手機裏傳了出來，年輕人嘴角露出一絲微笑，視線從手機慢慢的移到了蘇澤恒的身上。帶著蘇澤恒進來的男人對著那個青年人畢恭畢敬的鞠了一躬，此時才介紹到，“這就是你要見的人，Kusong~”
說蘇澤恒不驚訝是假的，泰國毒梟在他的常識中，不都應該是那種膀大粗圓，皮膚黝黑，然後又滿身掛著金表金鏈子的黝黑大老粗。可是在他面前的這個年輕人，皮膚白皙，嘴唇紅潤，長的也是精致帥氣，與其說是毒梟，更像是從某個大學裏面走出來的校草。
Kusong或許見慣了別人看著他瞠目結舌的場面，對於蘇澤恒所表現出的驚訝並沒有在意，“聽說你想要AT的貨。”他淡淡的道。
蘇澤恒點點頭，“但是我現在沒辦法給錢，需要一段時間才能補上。”
Kusong的眼皮一擡，較有興趣的看著蘇澤恒。平日裏賊頭鼠目，畏畏縮縮的吸毒者他見慣了，像是蘇澤恒這麽坦陳直接，而且骨子裏那股傲慢的勁頭完全不輸給他的，也是第一次。“我們這裏賒欠都需要抵押，你有什麽東西可以壓的，當然手腳包括你的腦袋，我們也收。”
神經的跳動從左眼皮開始慢慢的向右眼皮移動，蘇澤恒強忍著難受，他並不想這個時候在Kusong的面前倒下來。
熟悉一切的Kusong早已看出蘇澤恒差不多已經到了臨界，“快點決定吧，你的身體估計支撐不了多久了。”
“我沒什麽東西可抵押的。”蘇澤恒道，“但作為交換我可以幫你處理一件棘手的事情，在未來。”
Kusong忍不住的輕笑了出來，“我下面這麽多做事的人，怎麽也輪不到你一個癮君子來幫我處理問題。”
眼前Kusong的樣子在蘇澤恒的眼前慢慢開始渙散，從一個變成兩個，然後又從兩個變成三個。體內像是有什麽蟲卵一樣，突然一瞬間爆破，無數的小蟲子開始在他的血液中游蕩，慢慢的侵入他的骨髓，撕咬他的皮肉。
蘇澤恒強撐著身體篤定道，“你會需要我的！”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嘴裏咬了出來。
面前的男子看著他眼神中透出的火光，那光亮竟不像是一個毒販對於生命和未來的放棄，而是有什麽更重要的事情，似乎在支撐著他不得不來到這裏，來到他的面前跟他做交易。
“有意思。” Kusong也想賭一次，看看自己看人的眼光，自己這唯一的一次破例能不能真的像蘇澤恒所說的那樣。
他看向身邊的男人，沖著他點了點頭，男人得令後繞過他身後的書櫃迅速離開，不一會兒便又拿著一個托盤出現，托盤裏放著一個玻璃小瓶子，還有一個用來輸液的小針管。
男人跟Kusong再次確定之後，將托盤放在了蘇澤恒前面的地上。
蘇澤恒想要去取，但此時的身體早已支撐不住他，腳下一軟，竟硬生生的跪在了Kusong的面前。
Kusong看了蘇澤恒一眼，似乎對於自己這樣的小惡作劇很滿意，起身整理了下自己潮T上的褶皺，對著身邊的人道，“這裏就留給蘇先生慢慢享用吧，希望下一次，你能拿出點像樣的東西來換你想要的東西。”
還沒等Kusong走出房間，蘇澤恒便拿起了針筒，抽出了玻璃瓶中的液體，向著自己的胳膊猛的紮了下去。
眼前的世界，在蘇澤恒面前開始無意識的旋轉起來。他撐著自己虛弱的身體站起身，閉起眼睛不停的搖動著腦袋，想要讓那五彩斑斕的畫面定格。直到那眩暈感稍微沒那麽強烈，他再睜開眼睛去看的時候，卻發現自己此時竟站在家裏，站在蘇洛臥室的門前。
他擡起手，輕輕的將門推開。
蘇洛穿著一身碎花連衣裙，正坐在書桌上奮筆疾書的寫著什麽，時不時還用一旁的毛巾擦擦自己額頭的汗。在他的腦海裏，她這麽努力用功的時候只有一次，就是她高三將要考大學的那年夏天。
這也是他到現在一直都沒有想明白的問題，蘇洛成績雖然平平，但如果上個二本的學校，選個好的專業，那麽未來說不定也會很不錯。但蘇洛卻偏要考他的學校，不知道是從哪個老師那裏聽了一句“聰明人，一年足矣”，為了證明自己也聰明，便像是中了邪一樣，開始一改往日的懶散，每天拼了命的死讀。
蘇洛像是感應到了身後的動靜，轉過身來看到蘇澤恒在門邊，像是突然看到救星一樣沖著蘇澤恒不停招手，“你來的剛好，快來幫忙看看，我這道物理題怎麽都解不出來。”
蘇澤恒來到蘇洛的桌邊，忍不住的看向蘇洛的左臉，“你的傷……沒事了？”
蘇洛皺了皺眉，顯然是不明白蘇澤恒在問什麽，“什麽傷？”
“……沒，沒事了就好。”
“先別管那麽多了，你快來看看這道題。”
“哪道？”
“就是這道大題，你說磁場我也明白，電子的正負離子運動我也明白，那個什麽摩擦力公式我也背了，但為什麽三個加到一起，我就怎麽都解不出來？”蘇洛指著卷子上的題跟蘇澤恒解釋著，一擡頭，卻發現蘇澤恒依舊在盯著自己看，“你今天怎麽了……？”
“沒，沒什麽。”蘇澤恒有些不好意思的靦腆起來。
蘇洛扔下手裏的筆，站起身，眼睛特意要對上蘇澤恒的目光，“肯定有什麽，跟平時的你完全不一樣啊？”
蘇澤恒想要躲，卻經不住蘇洛在他的面前跳來跳去。
他的眼睛不經意的瞥到了蘇洛碎花裙子下白皙的長腿，然後又不自覺的移到了蘇洛那漸漸未滿起來的前胸上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夏天的關系，一陣燥熱突然沖擊著蘇澤恒的全身，那種興奮就像是他之前破解了謎題的感覺一樣，不僅僅是身體上，而是發自靈魂的躁動。
蘇洛似乎依舊不想放過他，“吃錯藥了嗎？餵！蘇澤恒！”
蘇澤恒一咬牙，一把拉住蘇洛的胳膊，拽著她走到床前，一把將她扔在了床上。
蘇洛吃驚的微微張大著嘴，一時間竟什麽都再也說不出來了。
……
舊城區的夜，月亮成了能唯一照亮骯臟的光亮。
蘇澤恒借著月光跌跌撞撞的晃到自己臨時租下的破屋之前，剛要掏出鑰匙開門，卻發現門是微掩著。這裏雖然治安不好，但如此的破屋，想來應該沒什麽人會打主意闖這個空門。蘇澤恒雖然剛剛磕了藥，但多年的刑偵經驗告訴他，似乎有什麽事情出了問題。
他下意識的摸了下自己的外套，然後又不禁忍不住的嘲笑了一下自己，現在淪落到這個境地，哪裏還會有槍呀。手慢慢的碰到外衣的衣服口袋，從裏面掏出了一把用來削蘋果的刀，本來的生活用品，卻變成了他此時唯一的防身工具。他將刀刃從刀鞘中甩出，屏住呼吸，輕輕的推開了出租房的大門，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。
房間是一個大的開間，沒什麽廚房，也沒什麽洗手間，所有的生活都局促在一個空間內。蘇澤恒拿著刀慢慢的踱步入屋內，吊頂的燈微微的亮著，但因為電路不穩定，一直一閃閃的，而在那一閃一閃之下竟坐著一個分外熟悉的身影。
蘇澤恒看到那身影，輕輕的嘆了口氣，將手裏的刀收了起來，放下全身戒備坐到了地上的一堆紙箱上，“是你呀……”
岑漢起身看著蘇澤恒，眼中竟充滿了說不出痛心，“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。”
蘇澤恒的眼光一閃，他們……這當中也包括她麽。
“有什麽可找的，找不到，你們還抱有一絲希望；找到了，不過是讓你們失望，再增加多一點你們的罪惡感罷了。”蘇澤恒視線繞過岑漢，“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找到我的，但麻煩就當沒見過我，這樣對你們，對我，都好……”蘇澤恒話到最後，語調已經越來越淡。
岑漢走向蘇澤恒幾步，將本身手裏拿著的一份文件摔在了蘇澤恒的身上，文件上用英文字母大寫著SECRET。
蘇澤恒擡起眼望向岑漢，“我現在不在警局，而且身處這樣一個環境，你確定給我看合適麽。”
岑漢沒有說話，轉身走到剛才坐著的椅子，重新坐下，算是默認了下來。
蘇澤恒嘴角一挑，看就看唄，反正情況也不可能比現在更糟了，想著便一擡手翻開了文件。
文件擡頭是孫小晴的簽字，看來應該是一份最近的驗屍報告，蘇澤恒的視線順著文件下去，看到了白洛的名字，心中不由的微微一顫，雖然所有的一切都是無可奈何，但讓他不得不求到像Kusong那樣的人，說不生氣是假的。
內容就毫無疑問了，是白洛死後，警方對白洛屍體所做的驗屍情況描述。血液中有AT的殘痕，看來白洛也曾經有吸食毒品的習慣。致命傷是……槍傷，蘇澤恒記得在自己昏迷之前，耳邊突然傳來的槍聲，只是那槍聲似乎離他的耳邊很遠很遠，雖然意識模糊，但卻也可以清晰的判斷出，那一槍應該不是岑漢開的。
不遠處的岑漢點起一支煙，燒著的香煙煙霧緩緩的升起，然後在屋頂黃色破舊吊燈的底下再慢慢的散開。岑漢似是感覺到了蘇澤恒的進度，吸了一口，緩緩道，“那會兒說槍不是我開的，根本沒一個人信我，結果被調查了好幾天。”
蘇澤恒沒有理岑漢，繼續向下讀著，如果槍不是他開的，那麽那一槍能來自哪兒呢？想要白洛這麽重要的犯人死，只會讓人想到一件事—殺人滅口！
可是下面的內容卻比殺人滅口讓人更加的觸目驚心，至少對於蘇澤恒來說。
蘇澤恒看著那一行行的文字，看著那一張張血腥的照片，握著報告的手開始忍不住的發抖。大滴大滴的汗珠從蘇澤恒的額頭落了下來，此時的他已經分不出這些是因為毒品，還是因為手裏的案卷。
岑漢在一旁似乎在等著蘇澤恒做如此反應，他扔到手裏的煙，踩了幾下，似是也沒有興趣再吸下去，“怎麽樣？這個理由夠讓你跟我回去了吧？！”
蘇澤恒合上報告，一甩手，將報告從地上滑到了岑漢的腳下。“你走吧……”
岑漢有些吃驚的看著蘇澤恒，“彼岸花，這不是你一直在找的東西麽！”
“現在對我已經不重要了……”蘇澤恒避開岑漢的眼睛，淡淡的道。
“這麽多年，對於小醜案，你爸爸的內疚，你妹妹的傷痛，我本以為這些對你來說比什麽都重要。現在好不容易在白洛的身體內，出現了跟那些死者一樣的線索，你卻告訴我這一切對你來說不重要！”岑漢輕輕一笑，“我是真的沒有想到，這些東西竟然比不過幾針毒品……”
“為了查案子，我默認了小洛入坑，為了查那些破真相，我傷害了對於我來說最重要的人……”蘇澤恒終於看向岑漢，“真相讓人痛苦，毒品讓人快樂，你說我會怎麽選擇。”
岑漢看著蘇澤恒，忍不住的搖了搖頭，沒有再多做勸解，憤憤然的走到門邊，但卻還是停下了腳步。
一張名片甩到了蘇澤恒的面前。
岑漢不慌不忙的道，“這個醫生是有名的戒毒醫生，如果你還有一點點想過要回來的話。真相是會痛苦……但痛苦之後是快樂，而毒品快樂之後，你會是無盡的痛苦……”
岑漢說完，摔門走出了破屋。
門“砰”的一聲在蘇澤恒的面前關上，蘇澤恒慢慢的拿起地上的名片，名片上寫著醫生的職位和名字，意外的還附有一張照片。
蘇澤恒腦中的景象一閃。
是他……
☆、第60眼
入夜，一輛黑色路虎在舊城區某間廢棄的破屋前面停了下來。
韓朕拿起手機，看了看上面的地址和導航，沖著副駕的蘇洛轉頭道，“應該是這裏沒錯了。”
蘇洛帶著帽子，用口罩遮掩著自己的傷口，沈默著，並沒有要立刻下車的準備。
韓朕放下手機，“如果你還沒做好準備見他，我們可以改天再來。”說著便要重新啟動車子。
蘇洛伸手拽住了韓朕的胳膊，“找了那麽久，才從岑漢哥的口裏知道……不管怎麽樣，就算為了爸爸，我們也必須跟他談談。”
韓朕點點頭，並沒有再多說什麽。
自從蘇澤恒失蹤之後，韓朕幾乎動用了所有自己所能動用的關系，陪著蘇洛找了很多地方，但都是一無所獲。還是岑漢一次無意的登門拜訪，讓他在蘇平面前說漏了嘴，大家才終於知道原來蘇澤恒這麽長時間一直都躲在這裏。岑漢最終還是沒忍住，一半自責一半傷心的說了自己見到蘇澤恒的狀態，毒品當然成為了一個無法忽略的現實。
蘇平聽到之後大怒，平時溫文爾雅的他眼看著就要掀桌子跟蘇澤恒斷絕關系，也是蘇洛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勸了好幾天，蘇平才終於應承讓蘇洛代替自己來勸蘇澤恒回家，“如果他不想回來的話，這個家以後就沒他這個人了，他就跟他的毒品過一輩子吧。”這是蘇洛離開前，蘇平扔給她的最後一句話。
蘇洛知道蘇平相較於生氣，對於蘇澤恒應該更多的是痛心，還有擔心。
破屋的門微掩著，並沒有上鎖。
蘇洛站在門前，有些詫異的看了韓朕一眼。
韓朕也皺著眉頭搖了搖頭，伸手一推，門便毫無阻力的打開了。
屋內漆黑一片，更散發出一股多年沒有打掃過的黴腐味道。不好的回憶又再次開始侵蝕起了蘇洛的大腦，她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幾步，不想卻剛好撞到了身後韓朕的身上。
韓朕擡起手捏了捏蘇洛的肩膀，自己繞到蘇洛身前，先蘇洛一步闖進了黑暗。屋內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摸索聲，隨著韓朕一聲，“找到了。”整間屋子剎時一亮。
蘇洛看著那光亮中不停沖自己笑著的韓朕，心底油然生出一種說不出的安心。
她步入屋內，來到韓朕的身邊，開始四下看去，臟亂到毫無人氣的感覺竟不像是有人居住，“我們是不是找錯地方了？”蘇洛忍不住的問道。
韓朕從口袋裏拿出手機，反覆的確認了幾次，“岑漢哥說的是這裏，沒錯，除非是百度地圖出問題了。”
蘇洛擡起手看看手表，“但都這個時間了，他能去……”話說到一半，想起岑漢說起蘇澤恒吸毒的事情，又想起這一切的起初都是因為自己，蘇洛竟無法再說出任何的抱怨，雖然沒有親身的接觸過毒品，但對於一個吸毒的人來說，時間應該已經是最無關緊要的事情了吧。
蘇洛轉身，找了幾個紙箱子稍微砌了一下，坐下之後又拍了拍身旁空出的位置，示意韓朕也坐過來，“要不我們等等吧。”
兩人相互靠著對方，身體的空間距離小了，心裏居然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。屋內短暫的沈默夾雜著韓朕有些沈重而又急促的呼吸聲，蘇洛率先打破沈默，問出了那個讓她一直有些在意的問題，“之前聽你說過，你媽媽……阿姨，也是小醜案的受害者？”
韓朕的呼吸頓了頓，一陣短暫的沈默之後，點了點頭道，“是的。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個？”
“只是好奇罷了。”蘇洛覺得現在還不是跟韓朕完全坦誠的時候，“當年小醜案在宛城鬧的那麽大，我沒想到阿姨竟然是受害人之一……她……為什麽會遇害？你還有記憶嗎？”
“很模糊了。那個時候我還很小，沒記錯應該是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。我爸那個時候我記得是出了遠門，傭人也請假回來老家，家裏基本上沒什麽人。然後我有一天放學回家，就看到我媽倒在臥室的一片血泊之中了……”
“然後呢？”
“哪有什麽然後……那個時候害怕的要死，一下就昏過去了，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，我爸也回來了。”
“你是第一個到案發現場的人，就沒有撞到兇手，或者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？”
“沒有……”韓朕搖搖頭，有些疑惑的看向蘇洛，“怎麽，你這麽關心小醜案？”
蘇洛知道自己的話語間顯得有些倉促，急忙掩飾，“沒，沒有，只是……當年那案子風靡宛城，我爸爸在那之後也一直在調查，一直都沒有什麽線索。知道了你是案件的相關人員，我有點好奇罷了。”
“其實……有一點，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，我之前跟警察提起過，卻都沒有人理我……我記得我開門的時候，似乎看到……”
韓朕正說著，卻突然被突如其來的一聲“砰”的巨響打斷。
舊屋的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，幾個打扮流裏流氣的小混混從外面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，雙方看到彼此都是一驚。
韓朕拉著蘇洛慢慢站起身，將蘇洛護在了自己的身後。
幾個小混混看到兩人也是一楞，想是兩人的存在跟他們之前的預想似乎不一樣。
領頭的那個小混混目光在屋內四處溜達了一下，最後還是停留在了蘇洛的身上，情不自禁的露出色瞇瞇的笑容，對身後的幾人道，“沒想到呀，真是意外的收獲，沒截到蘇澤恒那個癮君子，卻意外遇到了個姑娘，這真的是緣分，你們說是不是。”
身後的小混混們一眾此起彼伏的附和聲。
“你們認識我哥哥？”蘇洛擔心蘇澤恒許久，沒有想那麽多便脫口而出，說完卻才有些後悔起來。
領頭的混混聽到蘇洛是蘇澤恒的妹妹，一張臉更是笑的有些不對稱起來，“原來是妹妹呀！我就說這破地方這麽晚了，怎麽會有好人家的姑娘過來。”那混混伸手想要去陪蘇洛，卻一下被韓朕擋開，混混斜著眼陰陰的看了韓朕一眼，臉上重新恢覆笑容繼續對著蘇洛道，“其實……如果是妹妹，這件事情也好辦。你哥哥他欠了我們不少的錢，我這段時間也一直堵不到他。”
蘇洛咬著嘴唇，剛想要說話，卻被身前的韓朕搶先道，“蘇澤恒欠了你們多少？”
領頭小混混擡起一只手，比出了四個指頭，“這個數。”
韓朕眉毛輕輕一擡，有些不屑道，“四萬？”
領頭小混混搖了搖頭，“再加一個零。”
就連站在一旁的蘇洛，此時也不禁驚訝的微微張開了嘴巴，“不可能，我哥哥這才走了多久，這麽短的時間，他就算再有毒癮，也不可能欠你們這麽多錢。”
領頭小混混忍不住的搖了搖頭，“現在這些新城成長起來的小姑娘呀，基本都生活在溫室裏面，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做人間疾苦。小妹妹，沒聽過這個世界上有利息滾利息這麽一說嗎？”
“這筆錢你們什麽時候要？”韓朕緊皺著眉頭，如果是四千一萬的，他還可以從他的零花錢裏面弄，這一下要四十萬，得好好想一個理由才能跟韓博明開口。
領頭小混混看著韓朕，一字一句的強調，“我們……現在就要。”
“你們不要太欺負人！”蘇洛在韓朕身後忍不住的出聲。
“小妹妹，現在這裏不是新城區，舊城區就有舊城區自己的規矩。要麽你們現在留下錢走人，大家一拍兩清，要麽……”領頭小混混看著蘇洛陰陰的笑了笑，“你就陪我一次，就當抵償你哥哥的利息了，怎麽樣？！”說完，向著身後的一眾小混混們一使眼色，幾人便向著韓朕和蘇洛的方向而來，擺明是沖著制服韓朕而去。
韓朕緊緊的將蘇洛護在自己的身後，小聲的在蘇洛耳邊道，“一會兒只要見到機會就跑……記住一點，千萬不要管我！”
☆、第61眼
醫院慘白的白熾燈下，吊瓶裏的液體正順著輸液管一滴一滴的留進韓朕左手的手背裏。
蘇洛坐在一側，緊緊的握著韓朕的另一只手，眼眶黑黑的，似是很久已經沒有合眼的樣子。
韓朕身上，光是能看到的深深淺淺的淤青就已經有十幾處地方，再加上右腿的石膏和一些完全見不到的內出血，要不是點滴的液體裏加入了止痛的成分，蘇洛實在無法想象，那究竟是怎樣的一種痛苦。
她不忍去回憶那天晚上的事情，就像她不忍去回憶白洛的事情一樣。她不是沒有義氣，不是貪生怕死，只是他承受了這麽多才換來的她的安全，她無法像個孩子一樣的忽視掉，然後站在他身邊發誓我要跟你同生共死。但是她還是有負罪感的，這就是她已經三天沒有離開這間病房，三天沒有合眼的原因。因為這是她現在能唯一為他做的事情，也是唯一能懲罰自己的事情。
又到了早上和中午交替的時候。
雲彩們就像是接到了誰的命令一般，突然一下全部都消失不見了。陽光從早晨的溫溫和和變成了炙烤大地的火爐，也變成了一道刺眼的光線，直直的從窗戶外面射進來，照在了韓朕的眼眉上。
韓朕閉著的眼睛微微一動，或許是因為陽光的關系，竟比醫生預計的更早從昏迷中醒了過來。
蘇洛繼續緊緊的握著韓朕的手，俯身向前，在確定韓朕是真的醒過來之後，眼周的那圈黑色終於是散去了一些，聲音有些哽咽，也有些激動的道，“你等一下，我叫醫生。”
韓朕勉強的擡起手，按住了蘇洛剛想要去按鈴的手。
蘇洛有些疑惑的擡眼看向韓朕。
韓朕只是看著蘇洛，靜靜的看著她，打量著她的全身，在確定了蘇洛似乎沒有受任何的傷之後，才終於的像是放下心來。他用盡似乎是自己的全部力氣，一把將蘇洛拉進了自己的懷裏，用虛弱的嘴唇輕輕的吻上了蘇洛的頭發，左眼忍不住的滑下一滴淚來。
如果是過去的蘇洛，一定會在這個時候推開他，然後用拳頭猛打，一邊打還要一邊罵他是神經病。
但現在她，卻願意這樣靜靜的讓他抱著，希望這樣可以減輕一些他的傷痛。
“對不起，如果不是我任性，也不會讓你傷成這個樣子。”蘇洛躺在韓朕的胸口前輕聲的說著，那聲音輕的仿佛只有自己可以聽到。
“我還是那句話，要謝謝你。”蘇洛耳邊響起韓朕虛弱的聲音，“我說過，我從來不知道愛上你的我會變的這麽好，現在也是一樣，我從來不知道愛上你的我可以為了一個人將自己置於險地。”韓朕收緊了抱著蘇洛的懷抱，“謝謝你，讓我遇到越來越好的自己。”
“你這麽說，不過是為了讓我的心裏好受一點。”
“我說的一切都是我的心裏話，包括之前的那句，我願意等……無論等多久都可以……”
蘇洛擡起身子，看著韓朕的眼睛。
那眼睛裏面的誠懇是認真的，現在的自己，這樣醜陋的自己，還有人願意為了自己險些沒了生命，“你還在猶豫什麽呢？”蘇洛在心裏忍不住的開始質問。“我答應你……”
韓朕有些楞住，像是沒有聽清一樣的看向蘇洛的眼睛。
蘇洛鼓起勇氣再次重覆了一遍，“我答應你，無論是你為了氣我哥哥而做出的要求；還是在可愛灣面對了那麽多生死之後做出的要求；還是在經歷了這麽多我們自身痛苦之後所做出的要求。我現在統統答應你……韓朕，我願意做你女朋友。”
空氣一時間仿佛凝結了起來，韓朕呆呆的望著蘇洛，面對著他一直等待的結果，相反的眼裏卻充滿了悲傷，“我……不希望你是因為感謝我，才願意跟我一起。”
他的眼睛對上蘇洛的眼睛，他知道蘇洛在尋找答案，當然他也是。
蘇洛沖著韓朕微微一笑，“這些又有什麽關系呢？我因為感謝，我因為內疚，我因為宿命，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想要跟你在一起，之前的原因重要嗎？我覺得現在最重要的是，我不想讓你再等了，我想跟你在一起。”蘇洛微微一頓，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疤痕，“除非，你改變主意了……”
韓朕支撐著，幾乎是用盡了自己全部的力氣從床上坐起。他示意蘇洛坐到自己的身邊，擡起手輕輕的摘下蘇洛臉上的口罩。他慢慢的俯身到蘇洛的臉頰邊，伴隨著身體所發出的陣陣隱痛，輕輕的吻上了蘇洛的傷口。“你在我的心裏，永遠和我們初次遇見的時候一樣美……我答應你。”
幾聲低沈的咳嗽聲在不遠處陰陰郁郁的響起。韓朕松開緊抱的蘇洛，兩人一起向病房門口望去。
簡單的碎發，一身灰色的格調中山裝，還有一張雲淡風輕到似乎不將世間一切放在眼裏的表情。雖然蘇洛之前在各種通訊媒體上已經或多或少的見過眼前的人，但面對面的這樣見面確實還是第一次。
蘇洛畢竟是晚輩，站起身向著韓博明欠了欠了身，“叔叔。”剛才自己和韓朕緊抱在一起的畫面應該是被韓博明看在了眼裏，這突如其來的探子卻變成了自己變向的見家長。
韓博明沖著蘇洛點點頭，目光沒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，一副似乎完全不關心韓朕感情狀態的樣子。
他走到韓朕身邊，上下打量了下韓朕的傷勢，在心裏盤算了一下是沒有大礙，便也沒有繼續關心兒子的身體，而是轉身對著蘇洛冷冷的道，“麻煩你出去一下，我和韓朕有些事情要談。”
蘇洛楞楞的看向韓朕，韓朕也明白，父親的這種態度放到一般人身上，沒幾個能接受的了。只是他並不是針對蘇洛，而是對所有無關緊要的人都是這個樣子。或許韓博明認為韓朕這次也不過是跟一個女孩玩玩，蘇洛跟他之前那些猶如衣服一樣的女朋友沒什麽區別，所以也沒將蘇洛當成一回事。
只是這些事情，只能之後再跟蘇洛解釋了。
韓朕拉了下蘇洛的手，“乖，你先去院子內等我下，等下完了我就給你發信息。”
蘇洛點點頭，轉身走出了病房。
從醫院食堂出來，已經是下午差不多兩點左右了。
陽光沒有了中午那般的熾烈，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剛剛好。蘇洛站在庭院內，將口罩脫了下來，閉起眼睛，那暖洋洋的感覺灑在傷口的周圍，有一種說不出的治愈感，不僅是身體上的，連心裏面的都幾乎在慢慢的愈合。
一只手在蘇洛的身後，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，“小洛……”
蘇洛轉身，看到身後站著孫小晴，微微的有些吃驚，急忙將口罩戴上，“小晴姐，你怎麽在這裏？”
“嗷，我有一個學醫的朋友在這家醫院，我剛好路過，就過來看看他。”孫小晴一邊說著，一邊將手裏戒毒的資料刻意的擋在了身後。“你呢？是叔叔他身體不好嗎？”
“不是我爸爸。”
“那……”孫小晴的瞳孔有些微微放大，“不會是……你們找到他了？！”
“沒有。”蘇洛搖了搖頭，“是韓朕，之前去舊城區找他的時候，出了一點點意外，不過已經沒有大礙了，不用擔心。”
“……你們沒事就好。”孫小晴這樣說著，但眼裏還是掩飾不住的閃過一絲失望。
空氣一時間凝結在了那裏，兩人都沈默了下來，各自有各自的心思。
蘇洛猶豫著要不要問孫小晴有關白洛的事情，當時警局要她去作證的時候，她只是說並沒有看到岑漢開槍，但她又明明記得白洛是中槍而亡，當時的房間內能自由活動的只剩下了蘇澤恒一人。她害怕自己讓他背負上了罪孽，所以一直都在逃避，但或許這跟他失蹤說不定有什麽關系？
蘇洛在自己的心裏下定決心，擡起眼看著孫小晴道，“小晴姐，關於白洛的死……我一直有個疑惑。”
“你說。”孫小晴似乎並沒有要避諱的樣子。
“那一槍，究竟是誰開的？”
“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麽……但是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，那一槍並不是蘇澤恒的傑作，所以這點你不用擔心，就算他現在出現，也不會背負什麽罪責。”孫小晴一邊說著，眼眸一邊微微一動，像是有些猶豫，但最終還是下定決心來，“另外就是，我覺得這件事情有必要告訴你，射中白洛的子彈是彼岸花……”
“彼岸花！”蘇洛的音調不禁提高了一檔。
“對。”孫小晴繼續道，“就是之前小醜案在被害者身上所驗出的子彈。”
“彼岸花的子彈同一般的子彈不同，它具有高強度的穿透能力，而且打入人體之後還會再次“開花”，釋放出毒素，造成二次傷害，具有很高強度的殺傷能力。受害者就算不能被擊中要害，最終也會因為毒的關系七孔流血而亡。”蘇洛默默的像是跟自己解釋道。
“而且這種子彈政府其實已經明令禁止了，只有通過一些地下的管道才可以重新進入宛城，所以我覺得白洛的死應該不像表面上的那麽簡單，當然這一切都是我個人的猜測罷了……”
“如果需要一個通道，那麽舊城區，不會是一個很好的隱匿點嗎？”
“如果我是犯人的話，我也是這麽選。”孫小晴若有所思，“舊城區的管制很寬松，魚龍混雜的，很好藏匿，需要的時候再想辦法運進新城就好，畢竟管邊界的都是人，只要是人，就會有弱點。”
彼岸花。
時隔八年再次出現的彼岸花，蘇洛一直在尋找的那個黑影，難道就這樣的跟自己擦身而過了。自己知道，說不定蘇澤恒一早也都知道，那麽他還願意隱藏在舊城的目的……
她早就知道，他怎麽會是被毒品簡單就打敗的人。
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，不小心撞到了蘇洛的身上，打斷了蘇洛那為蘇澤恒辯護的胡思亂想。那男人沒有說話，也沒有跟蘇洛道歉，而就是那樣徑直的，好像怎麽也不會回頭的向著醫院的住院大樓而去。
孫小晴拉了拉蘇洛的胳膊，“沒事吧？”
蘇洛搖了搖，眼睛不自覺的被那個男人的身影所吸引。
她下意識的覺得那背景似乎很熟悉，好像在哪裏見過，是在哪裏呢……？
☆、第62眼
蘇澤恒看了看手裏的名片，再次確認了一遍上面的地址，覺得沒有錯之後，伸手推開了門。
醫藥水的味道混合著一陣血腥味剎時撲面而來。
蘇澤恒頓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。
本來他差不多已經要放棄自己了，只是上次看到岑漢帶過來的文件，當他知道了殺死白洛的是彼岸花之後，便越發的覺得這條好不容易出現的線索不能就這麽放過去。而且他越這麽想，蘇洛在他腦海裏的形象便越清晰，是那種吸食了多少毒品都無法抹去的清晰。
岑漢臨走前留給他的戒毒醫生的名片，他本來是準備把名片扔了的，但無意識的思念以及為了蘇洛好的想法操控著他，今天竟這樣不受控制的走到這裏。
這個醫生他是認識，應該說有過一面之緣，就是當初那個帶他去到Kusong地盤的領路人。
因為臉上特殊的痣，他看第一眼便認了出來，只是一個戒毒醫生為什麽會出現在毒販的地盤？
如果是為了勸別人回頭是岸，這未免對自己的職業也有點太盡力了點。
刺鼻的味道再次刺激著蘇澤恒敏感的神經。
他捂住鼻子，小心翼翼的踏過走道上那一滴滴猶如油畫一樣綻開的液體，一直來到屋子正中間的小廳內，想不到竟有人比他先到。
廳內的陳設很簡單，基本上都是以白色的基調為主，偶爾還會搭配一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